为太后,即使左右不了前朝波澜,却多的是法子保住一个宫人的性命。
“我不想再有下一次。”周书禾说。
祁遇的动作停了下来,从铜镜里看着她:“小禾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?”
周书禾当然知道。
甘罗以十二稚龄拜为秦国上卿,已经是古往今来一等一的神童了,而岁岁到春节才满七周岁,就算按虚算也只有八岁而已,他再聪颖总越不过甘罗去。
她分明还需要祁遇坐在这个位置上,隔在岁岁和那些有能力、有雄心、即忠君爱国又体恤百姓——并且各有各的私心的臣子们中间,让年幼的陛下得以不受裹挟安全长大,成为这个天下所需要的明君。
但是……
她抬眼,在镜中和他直视,又重复了一遍:“可我不要再有下一次了。”
周书禾身在宫廷,重重宫墙困住了她却也护住了她,她不曾切身感受过旁人对祁遇的唾骂,可那些从宫外送来的密报,白纸黑字,忠诚地记载下千夫所指。
他说赵王杀不死他,她信,但赵王激起的百姓之言,却可诛心。
屠刀来自于放在心头上的人们,那是他想要保护的大宁子民。
祁遇认真听完她说的话,抿唇笑了笑,簪好她头上最后一支簪子,沉默片刻,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:“好。”
还没等周书禾松口气,他又话锋一转:“但是陛下还太小了,我若要放权,他得先出师,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朝中事务交给他。”
周书禾点头: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所以,”祁遇挑眉笑道,“若要尽早出师,陛下的功课便得再加一些才是。”
周书禾:“……”
“我就是怕他学傻了,”她纠结道,“小孩子每日对着些之乎者也,实在是泯灭人性。”
“你放心。有骑射课,我还特地给他请了羽林卫的刘副统领做武学师傅,不是整日背书习字的学法。”
话都给他说死了,周书禾不得不退后一步:“好吧,但岁岁是很懂事的孩子,之前你们那样操练他他都只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,从来没有叫过苦,如果他实在受不住,说想要出去玩,你得通知我,由我来定夺。”
话说完她犹不甘心,又泄愤似的,一把抓住祁遇的手臂咬了一口。
她这一口咬得很轻,却不单单是在咬,尖尖的虎牙磨来磨去,小舌恶作剧般地舔了舔,眼角眉梢尽是媚色。
祁遇恼她这会儿还要撩拨,面上努力保持平淡,矜持地点点头:“既如此……”
“朕才没有偷偷哭。”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。
伴随着寄月的劝阻声,岁岁推开屋门,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面前。
“朕也不会想玩,朕还可以学更多,只要他们——那些人,不要再乱骂人了。”
他怎么来了!?
周书禾头皮一炸,连忙放开祁遇站起来,又是慌张又是恼怒,虚张声势随便找了个人斥道:“寄月!你怎么当的差!”
话音未落她便揉了揉太阳穴,这有什么好问的,过去岁岁是她屋里的皇子,作为大宫女,寄月可以拦住他,可如今他是皇帝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他没有哪里是去不得的。
就是不知道他刚才看见了没有……
岁岁回头望向寄月:“寄月姑姑,你先出去吧。”
周书禾趁机偷偷对祁遇使眼色,谁知他面不改色油盐不进,半点心虚都没有的模样,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,弄得人恼火至极。
等岁岁转过头来,祁遇也没收到她的眼色,周书禾连忙假咳两声,遮掩道:“先帝出灵大典的时候还未到呢,陛下是等急了么?先回去吧,母后随后就来。”
岁岁朝她乖乖点头,却没有依言离开,而是仰头看向站在周书禾身后的人:“祁掌印,这就是您说的‘真假参半’么?”
祁遇颔首:“正是。”
周书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一头雾水:“你俩打什么哑谜?”
岁岁面色古怪地瞧了她一眼,不太说得出口,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祁遇。
祁遇笑道:“没什么,就是有大臣给陛下联名上书,列出我的十大罪状,陛下很生气,觉得他们栽赃陷害、造谣生事,我拿过来看了看,告诉陛下这些罪状有真有假。”
“比方他们说我欲为祸朝纲,这是假,说我权势滔天,这是真;说我家财万贯,这是假,说我受贿揽财,这是真;还有人说我荒淫好色,”祁遇微微皱起眉头,不高兴旁人这样污蔑他,“小禾,这是假的。”
“但是,有人说你我效仿秦太后赵姬和嫪毐,关系不清不楚,这事儿便是半真半假了。”
“我告诉陛下,真相是我对你心向往之,十三年来,一直如此。”
“如今陛下也晓得了。”<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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