宠于他,他断不会生出许多平白无故的活络心思。要他帮助他那位自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哥哥,缓解与太后的关系,他简直不敢相信。
见夫君不解其中意,冯珏叹一口气,细细解释。
献素女入宫,乃是一场阳谋。
皇帝素来恨道士、黄老之说,献这个女人去,他若坚决不从,是违背太后意思,明确要与太后抗争,则母子间隔阂更加深重。
倘若他接受,传扬出去,皇帝遵循太后意思,修道家房中术,便是妥协。如今儒生领袖身陷囹圄,几位曾与皇帝坐而论学的大儒也逃窜民间,一时不敢冒头,正是人心冷热、摇摆不定的时节。皇帝一退,朝野那些革新鼓噪之徒必然作鼠兽散,土崩瓦解。
一个要革新却作罢的君王会丧失威严;一个连房中事都无法控制的皇帝徒惹人笑。冯珏不相信,年深日久,皇帝的志气不会在这样名存实亡的天子起居中消磨。
太后并不苍老,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熬,足以令年轻的禹王立威。一个志气虚弱的皇帝才最容易打败。
冯珏的目光扫过皇帝,藏起眼中的杀气。
事情走到了她始料未及的方向,李霁没有抵抗,甚至,根据目下太后及诸宫人说,有些沉迷了。
冯珏感到不可思议。
皇帝在她眼前,面对太后的训斥,终于有些冷淡,有些麻木地回应道:“是。儿子明白,会有所节制。素女严格,也不会叫儿子乱来。”
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入座。李霁这才坐下,得空看一眼禹王后,她脸上神情极淡,恭敬肃穆,看不出对方才这一出,是什么想法。
太后这时候,才注意到他一只手上束了纱布,系着五色丝线,看上去不伦不类,她问道:“皇帝的手上,缠的什么?”
“这个——”皇帝盯着手掌,翻覆地看,“行猎被山鸡抓了,其实只是小伤,三两天就好了,只是那女道士非要敷药,缠得里三层、外三层,就差让朕去服金丹了,真是煞有介事。”
冯珏扶着侍女的手,起身恭敬地垂拜,缓缓道:
“大王献上此女,本意是帮助陛下休养身体,含蓄元气。倘若那素女道法不精,有所得罪,还请陛下切勿顾虑,不必为了兄弟情谊,纵容了她。妾身教管不力,也应当受罚。”
李霁听了这话,似笑非笑道:
“禹王后这是什么话,她不过是规矩学得不好。如今你一月里数十天呆在长安,依朕看,不如留在长安,朕把她送到你那儿调教。你是规矩人,自然懂得怎么教导她。”
冯珏听出皇帝敲打的意思。
禹王在封国,无诏不得进京,否则与谋反无异。她近来经常来往长安与禹地封国之间,又是献《长生经》,又是贡女道士,一来便在都城淹留多日,细究起来,难道不是逾矩?
皇帝唇间含笑,一双眼却冷觑着冯珏,像被侵犯领地的狮子。
冯珏再次伏拜道:“妾身愚钝,出入宫禁已是天家恩泽,岂敢置喙后宫事。”
她说着不禁流下两行清泪:
“太后陛下垂怜,禹王去国离乡,思念太后,常向妾问及母兄近况。妾不忍见大王伤心,请命来长安,希望能常为大王问候太后陛下。这两日就要回归封国。多谢陛下提醒,妾时常离家,幼子无暇顾及,是失了妇德。”
这话刺痛了李霁。倘若他有子嗣,如何也不至于到如今局面,禹王敢对皇位生觊觎之心,也源自于此。
他没有明面发作出来,只是对禹王后道:
“这是哪里话?朕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。即便皇家,也该享受五伦常叙、天伦之乐才是。太后近日与朕商量裁撤宫人,朕看不如再赐几位宫人到禹王府上照顾好了。”
看两人剑拔弩张,太后原本神色淡淡,甚至悠闲地逗弄着架上鹦鹉,听到此处,终于出言道:
“斗得像乌眼鸡似的。皇帝,你今日是怎么?男子汉大丈夫,别威逼一个小女子,失了你的天子气派。”
皇帝闷声称是。
太后旋即道:“哀家叫你来有事商量。边境屡遭侵扰,蛮夷背约入盗,哀家不能不为榜样。今年的寿辰也不必大办了,当下最要紧是体恤民生。就叫诸王命妇宗亲,到长安来拜会就是了。”
李霁听了这话,面色凝重。别的还其次,禹王却一定是在诸王之列。
禹王深受太后疼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